幕啟燈亮:爸,我吃不飽     作著:侯剛本

文章來源: 摘自「學會貧窮」  失語稚女單爸網誌(好文分享,如有侵權、煩請告知,即刻刪除)

                     學會貧窮:失語稚女單爸網誌

                     (圖片來源:博客來網路書店)
單親育女多年的我,曾經一度窮困到口袋裡只剩六十九元,那時白天睜開眼睛,卻不知如何帶著孩子撐到晚上。

因為父女相依為命,所以許多生活上或許「沒什麼大不了」的事情,這些年都會讓我敏感神經變得特別脆弱。我怕孩子生病、怕孩子走丟、怕孩子跌倒受傷、怕孩子在外面受欺負、怕孩子不小心闖了禍….

然而,即使這塊心頭肉讓我有這麼多的操心,我心中最害怕的,卻是聽見孩子對我說:「爸爸,我吃不飽…..

是的,我永遠不會忘記,就是那個曾經窮到只剩六十九元的那一夜,父女倆人入夜只能用口袋裡僅剩的錢,買了一條白吐司配礦泉水,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,彼此餵食吞吃生命中最潦倒的一餐。

「對不起!孩子。我知道我們今晚一定都吃不飽,但爸爸深信『天無絕人之路』,只要我們能撐過今天,說不定明天就會有新的契機。而且爸爸向妳保證,只要撐過今天,爸爸這輩子,再也不會讓妳對我說『爸爸,我吃不飽』這樣一句讓爸爸聽了痛徹心扉,又久久無法忘懷的事。一個為父如我本應給妳,卻又無能滿足妳基本生存的溫飽,我深感虧欠……….

我永遠不會忘記,當我的人生走到最谷底的時候,曾經帶著失語的葳葳逃離台北半年。那時離婚官司正打的腥風血雨,生母捅出來的幾筆卡債,債務公司理所當然要我代償,孩子也因為無法承受家變導致嚴重失語。而我,則一邊吃精神科的抗憂鬱藥,同時搭配高血壓心血管疾病的慢性處方箋,生不如死的三天兩頭請假,一會兒上法院出庭,一下子帶小孩去兒童心智科問診,搞到工作幾乎不保。

故事發生的那段期間,不巧遇到我的車子被偷,即便我一個恰似哥哥們的學生把他的小轎車,廉價過戶給我暫時代步;無奈屋漏偏逢連夜雨,車才剛牽沒幾天,不慎又意外發生車禍。除了要破費修自己剛牽的車以外,還得設法再擠出一筆錢賠償對方。偏偏那幾天學費又付不出來.......好多好多關於「錢」的事情全都軋在一起,才會淪落到那天晚上,買完一條土司麵包和一瓶礦泉水後,提款卡裡最後的財產僅只剩下69塊錢………..

 

對一個甫遭家變人禍的憂鬱症單親奶爸而言,惱人的那晚偏又下著一場催魂奪命的如絲細雨。每一滴毒針般的雨滴,好似利針毒刀地凌遲在臉上的同時,耳際又聲聲纏繞著失語稚女孱弱呻吟著:「爸,我吃不飽……………

原本那天晚上,我好想帶著葳葳吞下安眠藥引藥自盡,豈知心底不離不棄的聖靈意念建議我,何妨臨死前先發一封 e-mail 求救信,昭告身邊幾個好友死黨,陳述多年來我所隱瞞的家變生不如死的苦情,倘若天亮求救信不奏效,屆時再帶著孩子輕生也不遲。

我不太記得那封信發給了幾個朋友,半夜三更的模糊記憶中,求救信內文大概是寫著:「很對不起大家,這些年居然會把日子過成這樣。如果剛本帶著孩子只剩下69塊活不下去,如果你有能力幫助我,請你悄悄地把錢匯到『...........』這個帳號。這段時間也請你暫時不要打電話問東問西的,因為當一個人苟延地寫這封求救信,整個人自尊已經不堪一擊到最高點,即或見了面,我們也暫時先裝做什麼事情都不知道。如果你收到我的求救信,沒有能力幫助我,可否請你幫我把這封信,轉給你信任且可能有能力幫助我和葳葳的朋友…….

天亮後,飢腸轆轆的葳葳,一早便催促著我必須硬著頭皮去提款機前領錢。猶記當時的我,簡直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,閉著眼睛在提款機前亂按一通。不料,一張明明只有69塊錢的提款卡,當我硬生生地按下「提款」與「1000元」的指令,片刻我一度瀕臨休克全身癱軟,等到那張1000元的救命鈔票浮現眼前時,短短幾秒鐘領錢的片刻宛如永恆。

事隔好一段時間,當我提起勇氣去刷存摺時,恍然驚見我劇校師姊匯了3000塊錢進來給我。而後,那張神奇的提款卡,便在網路的傳散下,一個禮拜竟然收到 范碧珠 老師、浩然............等各界師長友人約莫15萬的愛心奉獻。即或當中有好幾筆鉅額款項,也都是我不認識的善心朋友。

經歷這段神奇故事後,從此我告訴我自己:「無論往後的日子再窮再苦,再艱辛再坎坷,我都要勇敢地帶著葳葳撐下去,藉此報答身邊友人與社會各界善心人士,對我們父女的付出………

謝謝那晚半夜還醒著的湘琳.........(中段省略) 。因為你們,如今我和葳葳才能安然無恙,平安喜樂地體驗「活著真美好」!

玉璞姊回天堂了。猶記得她生前最常囑咐我的一件事,就是要我帶著葳葳不要想太多,也不要想太遠,每天只管想著「一小時一小時好好活著,一天的難處一天當」。把自己活好,把葳葳照顧好,就是回饋姊姊最好的方式。

妳的叮嚀,我真的把妳的交代牢牢地刻在心版上,很努力地不只是活著,而且還要活出美好…………



 作家:侯剛本網誌
導演的筆:書寫演繹人生的生活事件簿                  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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